【舟渡】Better Half

ooc预警,前任避雷


我年纪太轻,爱你太深。


01


每逢周五,骆闻舟总是着急往家赶的。


更年轻的时候,一周七天对他来说并没有太明确的分野。上班,下班,加班。吃饭,喂猫,睡觉。陪伴父母,跟固定的某一群朋友偶尔聚会,跟不那么固定的某一个对象密集约会。


时间如一条静谧的河,从他身上缓缓流过。直到费渡意外扑腾进来。

有一阵子,骆闻舟彻底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把控。他的世界,分裂出了费渡在身边和费渡不在身边两个平行宇宙。他只在其中一个宇宙,能够保持格外精准细致的感知力,能够把记忆有条不紊归类存档。

黑暗影院中的亲吻和爱抚,开车时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总裁办公室里压抑暧昧的呻吟,都把时间拉长延缓。骆闻舟可以发誓,在费渡身上,他不止一次体验到了永恒。


但河流终究会恢复平静。

骆闻舟不会再满怀期待和欲望坐在总裁办公室等费渡从不知何时才能开完的会议里解脱;费渡也不会再半夜开车冲到警局只为看骆闻舟是不是还安安稳稳坐在那里值班。

换句话说,他们开始过日子了。

费渡主动提出,要跟他提前交换一周行程安排,是因为他俩曾经连续九天都没有过清醒状态下的对话。

当时骆闻舟刚连轴转小半个月了结一桩案子,下午告假回家倒沙发上就睡了。费渡照例在外面吃了晚饭回来,他还没醒。

费渡也没叫他,自顾自给名下投资的酒店打了个电话,等酒店送餐上门,骆闻舟才睁开眼睛。

那之后,骆家多了一条新家规,每周周五,回家吃饭,只谈风月。也不知为什么,有了这个约定,不管警局或集团有多少事,他们都没再食言。

至少这一顿晚餐,是他们努力为彼此创造出的细微而无限的宇宙。


骆闻舟戴着手套,把红酒烩牛肉从烤箱里端出来,揭盖看了看成色,端到炉灶上开火收汁。费渡在浴室给两只猫洗澡,动静不小,从呵斥到警告再到求饶,骆闻舟听了憋不住笑。

这时候门铃响了。

天寒地冻的大晚上还上门推销……骆闻舟擦擦手,准备两句把来人打发走。没想到站在门外的,却是一个身材高大英挺,面容和善的男人。看他大衣和皮靴的质感,不可能是什么推销员。而他的表情似乎比自己还要诧异。

“这——不是费渡家吗?”

骆闻舟笑了:“这么说也没错。你是?”

来人原本和善的表情似乎蒙上了一层霜,把想说的话生生梗在了喉咙里。骆闻舟眯起眼睛审视他。

“你找费渡?他给猫洗澡呢,我帮你叫他?”

“……不用了。再见。”

男人转身就走,骆闻舟伸头看了看他背影,关上了门。他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刚好看到外面一辆SUV亮起的红色尾灯。

红酒牛肉到底没收好汁。


费渡被两只猫折腾完,出来帮他摆桌。顺口问,“刚才是谁敲门?”

骆闻舟心里不是没有猜想,但他决定让费渡自己说。

“我不认识。不过,是来找你的,我刚说两句就掉头走了。”

费渡笑得人畜无害,仿佛全身心专注于眼前的饭菜:“那就应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嗯,师兄的手艺还是那么棒。”

骆闻舟从来没指望能一次性从费渡嘴里套出实话。

费渡不说谎话,但不意味着他总说真话。这些年的相处骆闻舟早摸清了他不解释也不掩饰的脾性。着急没用。既然他需要更多时间,骆闻舟自然愿意慷慨。

果不其然,等到夜深费渡湿漉漉地瘫软在自己怀里时,骆闻舟才咬着他耳垂问:“说,上哪儿把来路不明的男人都招家里来了?”

费渡眼睛荡漾着水光,被他顶得话也说不清楚。“哥你别担心……就是一前任、分手多年……”

巧言令色。费渡很快就在不能自持的叫喊中彻底失去了组织语句的能力,骆闻舟一边加紧折磨他的节奏,一边又不得不佩服起自家这个宝贝,究竟还能给他准备多少惊喜。


02


周泓算得上落荒而逃了。沿环路一直开了小二十分钟,他才躲进附近家具卖场的空旷停车场熄了火。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经僵硬,他缓缓放下车窗,按了好几次火机,才把嘴里的烟点燃。

他很少做这么出格的事,可费渡跟别人不一样。

不过,看到那个男人开门后,周泓觉得自己的记忆已经乱套了,他心里的费渡,跟如今重新见到的这个费渡,已经无法再重叠起来了。

这种陌生和困惑,就像费渡父亲出事那天的感觉一样。


周泓一直相信人心存在着那些幽暗不明的房间。

他读研究生的时候,曾经跟费渡窝在学校图书馆的放映室看了一下午的斯坦利·库布里克。天很热,放映室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他看着荧幕里哈尔主机上那一排排记忆卡槽,对费渡说,人心里的房间不外如是。

费渡笑得很好看,“那你打算把我放在哪一间?”

他把费渡搂得很紧,“你份量太重,房间地板怕是都要被砸穿。”

在费渡之前,周泓从来没发现喜欢男人竟然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事情,何况还是年纪比自己小不少的男孩。后来他才明白,对某些更广阔意义上的美,年轻的自己懵懵懂懂并不能参透,靠近全凭本能。

那天的费渡,亲吻起来像夏日里的薄荷草。于是,周泓把心里的一个房间,全留给了这份简单明亮。


他们热恋半年,从夏天到冬天,一直到费渡父亲出车祸。

他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已经很晚,急救室外除了费渡,就剩下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一个在温言软语的劝慰,一个叼着根没点着的烟靠在墙边。

费渡几乎从来没提过他的家人。

周泓没去过费渡家,只知道他母亲去世很早,父亲工作很忙。费渡原本更愿意到自己在校外出租的小房过夜,但自从他养了只可卡犬,费渡就不大来了。周泓猜他不喜欢小动物,不过这影响不了他们的感情。

父亲生死未卜,费渡的平静态度令他惊讶。他见过费渡的幽默油滑和温柔体贴,没想到那样温润的一个人,身上还会有近乎残酷的冷血。

这算他们分手的开始。费渡突然忙得抓不住人影,周泓问他住什么地方,答案总是语焉不详。

回南方老家过年之前,周泓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用相当正式的语气,邀请费渡跟他一起。他说自己父母思想开明,相处起来会很愉快的。

周泓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周泓心想,他一个人在冻雨里做什么呢?

良久费渡才开了口:“我去不了。”


那就算了吧。


03


后来,费渡反反复复描述了好几遍,骆闻舟都记不起费承宇被撞进医院那晚赶过来看他的“前任”。

说实话,那段时间的记忆对他来说都有点模糊。难得印象清明的,倒是费承宇被抢救过来,转进滨海那边的富豪疗养院之后发生的一件事。

那次他是真生费渡的气。那时候,他总把生气记得更久一些。


燕城冬季干冷,偏偏那年临近年关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到傍晚,厚重的铅云已经卷在天边,手机上都是暴雨和拥堵预警的推送信息。

骆闻舟正准备下班,陶然叫住他,递给他一串家门钥匙,说自己出门时忘记关客厅窗子,值夜班回不去,请他帮个忙。

骆闻舟开车赶去的路上,雨点已经砸下了来。陶然租住的小区只供地暖,骆闻舟一进门仿佛掉进了冰窖。他哆哆嗦嗦去了阳台,还没把窗子都锁好,费渡就回来了。

陶然前不久还跟他说过费渡好像是遇上感情问题,现在正在他家住着。

骆闻舟从没关心过费渡跟谁谈恋爱,但他头发湿答答的样,一看就是被雨淋了。骆闻舟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关好了窗,打开地暖,闷不吭声烧上热水,翻出柜子里的柠檬茶——那还是他给陶然买的。

费渡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客厅劈劈啪啪摆弄笔记本电脑,骆闻舟把热气腾腾的茶杯放在他手边。

“最近又玩儿自闭呢?陶然都说抓不着你人影。”

“忙了。”

“切,小伙子你大学毕业了嘛,国/家/领/袖也没见你这忙法。”

费渡眼皮子都没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难以理解,很正常。”

“天天跟吃火药似的……怎么,跟对象闹别扭了?”

这时费渡才把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他推了推眼镜,在镜片反光下,骆闻舟看不大清他的眼神。

“哟,骆队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呵呵,别自作多情。小费总要被甩那可新鲜,我看啊,你这么体验体验我们朝九晚五普通人的情感挫折,也挺好。”

费渡撩了撩鬓角的头发,一只手捂着杯子,盯着杯里暗红色的茶水。“还真别说,我进门前才打完分手电话。骆队,下回安慰别人失恋还是别提什么普通人的情感挫折,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换个人听了,保不准您那金贵的俊脸就得破相了。”


骆闻舟没想到费渡进门前竟然在跟对象分手。他有点后悔把话说得太轻浮,但又憋不出一句像样的道歉,只能问一句:“你吃了么?”

费渡嘴角扯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他打开陶然家冰箱翻了一阵,发现除了软饮和零食基本啥也没有,不由感慨同是光棍,差别怎么就能这么大,陶陶是真需要一个人照顾了。

他捞起进门时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围巾丢给费渡,“走,带你找地方吃点。”


其实骆闻舟没说错,费渡那天是真的想自闭,至少在他面前。

整个下午他都泡在集团会议里,尤其是后来的董事会,他简直被撑起费氏的几大势力翻来覆去地刁难蹂躏。

告别灯火通明暖气充足的写字楼,费渡径自开车去了母亲的墓园。他撑着伞在雨里枯立许久,接完周泓的电话,心里竟然都没泛起多少涟漪。

已经麻木至此……他当然没有心情跟骆闻舟再闯进雨夜找饭吃。但手里捏着那体温未散、还带着点烟草味的羊绒围巾,费渡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他被带到一家火锅店,老板一看就很熟悉骆闻舟。

骆闻舟点的都是品相清爽的食材,吃到后来费渡的脸都被炭火烤红了。热气在玻璃窗凝结成水,氤氲了窗外的夜色。吃得饱,穿得暖,可能真没有过不去的事。

骆闻舟调侃他又捱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费渡反击他空巢老人的生活有多可怜。费渡感慨自己干脆追求陶然算了,骆闻舟笑说小屁孩想得美。

骆闻舟去结账,费渡没有像以前跟他还有陶然吃饭一样抢着买单。等他返座,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诶费渡,今年你打算在哪过年?你父亲现在……嗯,要不来我家吧?”

两个男人在同一天邀请自己回家过年,费渡不知自己撞了什么邪,被这荒诞的巧合逗笑了:“骆队,我因为这个拒绝了前任,就被分手了,我要是再拒绝你,不会被绝交吧?”

“你——”骆闻舟简直被他气得头昏,话也就没再说下去了。


04


“所以,你到底去哪过的年?”骆闻舟枕着费渡臂弯,搂着他的腰,任他揉搓自己的短发。卧室里仍弥漫着情潮和体液的味道,让他沉醉不已,恨不得埋进费渡身体里去。

“哥,你就当我去了马代潜水晒太阳吧。”

“臭小子……”骆闻舟转过脸,咬了费渡手臂内侧一口。

费渡随他乱啃,一只手仍然抱着他的脑袋。“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确实不懂事,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周泓……一直还挺照顾我的。”

“哼,你那时候,何止不懂事。跟我说说,我照顾你怎么就愿意了?”

费渡抬起骆闻舟下巴,迫使他不得不看着自己。“看前任找上门,没安全感了?”

“少废话。”

“陶然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之前没听明白。他说,如果我想投入一片大海,最好的办法是自己下去游两圈。现在我觉得,可能人总得先呛几口水,才知道怎么浮起来吧。但也可能,只是师兄你够不要脸?”

随后,费渡的一连串大笑就被骆闻舟蛮横的吻堵回了嘴里。


第二天,费总坐在老板椅上跟周泓见面的时候,身下还是隐隐不适。

周泓挺局促的。他受邀来燕城参加一个青年领袖峰会,刚好遇上了费渡。这些年他在国外和南方发展,本来早就把学生时的青涩恋情抛之脑后。但重新见到费渡的脸,听到还是那么波澜不惊的熟悉语调,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少年时代最后的夏天,怎能不向往?

秘书刚带上门,他就着急跟费渡道了歉:“昨天没打扰到你们吧……我也是糊涂了,竟然跟了你一路。”

“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

“真对不住,完全没想过你这么年轻就稳定下来了。”周泓忍不住笑意,“还给猫洗澡?”

费渡耸耸肩,也笑了:“没办法。”


跟费渡分手以后,周泓关注着费氏的发展,当然也知道前两年燕城那件政商两界都被牵扯进去的大案。

他想起被仔细保护在心房里的那抹阳光,才发现或许自己还是太自私,只窃取了费渡身上令他心动的气息,却没容许费渡整个人走进来。或许那时的费渡也根本没想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不管怎样,错过就是错过了。

现在的费渡变得更好了,而那人,显然也是他更好的另一半。

爱这东西本就没有先来后到,是非对错。分手并不是最坏的结局,遗憾才是。

离开费氏大楼之前,周泓对费渡说,“祝你幸福。”

费渡的声音还是暖洋洋的:“谢谢。”

这是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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